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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 庶難從命 087 婚事?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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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來嫁或不嫁,爭或不爭都已箭在弦上!

若是大太太定了佟析玉,那麽作為她的姐姐,按齒序自是要先訂了親事先嫁出去,時間並不多想必大太太能尋得著的人家也非常有限!若是她去爭呢?蕭家人員簡單,蕭延亦她也熟悉……至少他有令人賞心悅目的外表和人人誇讚的好性格,以及位及人上的地位!

析秋露出苦澀的笑容來,轉了臉又去看正由丫頭幫著整理衣著的佟析玉,同一時間佟析玉也轉過臉來,兩人目光一碰,佟析玉便神情一怔,匆忙的避開去看別處,析秋就嘲諷的搖了搖頭。

“六妹妹。”佟析言挑著眉梢看她:“我很期待,這一次你要怎麽做呢?!”

爵位傳承近百年,比的已不是當下的榮寵得失,而是子孫後代,只要爵位人脈還在,又有得力上進的兒孫,這樣的門庭又怎麽會長久的衰落,譬如武進伯府那樣,雖如今看著光鮮亮麗,可倘若伯公爺一死,任家的未來,可想而知……

析秋也看著佟析言,淡淡一笑:“姐姐後悔了?”她與佟析言之間,已經不需要遮遮掩掩虛與委蛇,只有說的直白,對與佟析言來說,才會有相應的效果。

果然,佟析言面色一冷,鼻尖冷哼一聲,轉頭用帕子捂住眼角又繼續低低抽泣起來,不再理會析秋。

四個人待在房裏,房外人來人往,佟析硯紅著眼睛過來,坐在析秋身邊握著她的手,眼淚又落了下來,析秋不知道她是在哭佟析華,還是在哭自己,便輕聲安慰道:“你也要顧著自己身子,若是大姐姐在,也不願意看見你這樣的。”

佟析硯就哭的更兇,狠落了一番淚後,她總算情緒穩定了些,就挨著析秋抽泣著,析秋又道:“快別哭了,免得驚了鑫哥兒。”果然佟析硯收了眼淚,淚眼朦朧的去看正在奶娘手中睡的正酣的孩子,嘆了口氣道:“以後鑫哥兒可怎麽辦。”

想必太夫人會親自撫養吧!

析秋沒有說話,佟析硯就拉著析秋,壓著聲音問道:“你可見著周夫人了?”析秋搖了搖頭:“沒有見著,怎麽了?”

佟析硯就松了口氣:“沒什麽……就是很怕見到她。”是媳婦見婆婆的緊張嗎?那不知道待會兒佟析言見到武進伯周夫人又會如何。

說曹操,曹操到,碧紗櫥門口房媽媽探著頭進來,見到佟析硯和佟析言,就笑著對兩人道:“大太太請三小姐,四小姐出去!”析秋去看佟析硯,就見她身體一怔,忍不住的朝她身後縮了縮。

佟析言則是捏著帕子站了起來,朝房媽媽點點頭:“這就去!”又去看佟析硯:“走吧,三妹妹。”

佟析硯就跟著佟析言往外走,房媽媽又看向佟析玉和析秋:“大太太說今兒六小姐和八小姐就受些累,在這裏陪陪鑫爺!”

析秋和佟析玉雙雙點頭,房媽媽就並著佟析言,佟析硯出了門,下午蕭延箏也來坐了一會兒,太夫人怕人太多她身子吃不消,便讓她回房裏歇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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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夫人坐在房裏擡眼去看蕭延亦,見他沈著臉,臉上沒了往日的笑容,嘆了口氣道:“逝者已矣,你這般樣子又有什麽用,府裏裏外這麽多事,你要打起精神才行。”

蕭延亦垂著眼瞼沒有接話,太夫人就沈吟了片刻,道:“她說讓你娶了佟氏兩位庶女做續弦,你又是怎麽想的?”

“娘!”蕭延亦擡起來頭來:“我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。”

太夫人就皺著眉頭看他,將手裏的茶盅放在炕桌上,語重心長道:“這並非你有沒有心情,如今我們是被佟府牽著鼻子走,我倒沒有想到,她連死前竟做了這麽多的打算……”佟析華這麽做她能理解,但心裏卻是不舒服,他們蕭家要娶誰,什麽時候由別人做定奪拿主意了。

蕭延亦就蹙了眉頭,看著太夫人道:“您即是答應她了,又何必說這樣的話。”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不太禮貌,就咳嗽了一聲,端了茶杯低頭去喝茶。

太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,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,和析華成親九年,雖彼此談不上恩愛,可畢竟也有感情,縱是一個不相幹的人離世他都要傷心一番,又何況是自己的發妻,又是當著他的面去的,留下牙牙待哺的孩兒,老二有內疚感那是必然的。

太夫人嘆了口氣道:“我便也沒旁的意思,即是答應就不會有反悔之事,親家太太那邊也要給個準信才是,我喊你來就是想知道,這六小姐,八小姐你屬意誰?”

蕭延亦目光微微一閃,沒有說話,太夫人以為他不熟悉,就解釋道:“六小姐我瞧著不錯,聰明,大氣,待人接物也周到機靈,八小姐嘛……年紀太小了些。”太夫人說著,目光又詢問的看著蕭延亦……

蕭延亦忽然站了起來,一副無意多談的模樣:“這件事娘拿主意就好了。”他說完,便拂袖往外走:“外院還有事,我先去忙!”就走了出去。

太夫人看著他的背影,就和吳媽媽兩人相視笑了起來。

吳媽媽收拾茶盅,嘴角卻是翹了起來,看來二爺和太夫人的意思一樣,都是屬意六小姐的,她又想到府裏下人們的傳言,說二爺對親家六小姐格外的好,那一日三皇子來,親家六小姐腿疾犯了,二爺可是丟了三皇子去照顧親家六小姐的。

太夫人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來,當初延亦的婚事他便是不願,是她做的主娶了析華進門,原以為成親後總能處出感情來,卻沒有想到過去這麽多年,延亦對析華還是淡淡的……若是這一次娶了他屬意的,夫妻恩愛,侯府的子嗣是不是也興旺些?!

第二天佟析華大殮,大太太就帶著幾個兒女,送了三牲祭品過去,析秋依舊和佟析玉待在房裏,比起侯爺逝世的排場,佟析華的也算得上隆重,看得出來蕭家對佟析華的重視。

析秋依舊和佟析玉待在碧紗櫥裏陪鑫哥兒,佟析言和佟析硯就坐在外面,陪著各自未來的婆婆說話,又陪著大太太和太夫人招待客人,令析秋感到奇怪的是,五夫人和藤秋娘第二天都沒有出現,她正暗暗納悶之時,春雁把自己打聽的消息轉述給她:“我去後院和五夫人的院子看過了,五夫人房門關著的,對外稱身體不適,而藤秋娘那邊卻是熱鬧的很,她貼身丫鬟去外院跑了幾趟請侯爺,可侯爺都以抽不開身為由沒有回來。”

析秋皺著眉頭,按照五夫人姐妹的處事方式,這樣的場合不會不出現,如果真如春雁所說,恐怕是真的病了!

“奴婢還瞧見,五夫人房裏的晴霜帶著一位婆子進了藤姨娘的房裏,看那婆子的打扮像是特意換過衣裳的,懷裏也塞了許多東西……像是……”她想了半天,後又驚呼道:“像是黃表紙!”

難道是巫醫?民間有許多以鬼神驅邪之說為人治病祛災的道婆,難道五夫人和藤姨娘是中了邪?

析秋不相信,她總覺得佟析華不會就這麽隨隨便便讓藤秋娘嫁進來,她若是不做些什麽,她怎麽會死的瞑目!

可是她做了什麽?析秋不由暗暗好奇!

春雁看著析秋,猶豫了片刻,又道:“小姐,我還打聽到一件事。”她面露鄭重的看著析秋,析秋便是眉頭微蹙擺手打斷她的話:“回去再說。”

春雁正要說什麽,就在這時,門外一陣喧嘩聲傳來,析秋對春雁道:“去看看,出了什麽事。”春雁應聲而去,小片刻又跑了回來,回道:“是宮裏來的祭品,聽說是皇後娘娘送的。”

皇後娘娘?就是那位生了太子,太子早逝又得了五皇子,卻又在三歲時得了小兒麻痹癥,落了殘疾的皇後娘娘?她曾聽大太太和二太太說起過,皇後娘娘頗為強勢,三宮六院皆被她抓的滴水不漏,如今聖上龍體堪憂,後宮嬪妃爭寵之心也淡了許多,以往聖上康健時,後宮之中每日上演的宮鬥爭寵的戲,可謂是精彩紛呈手段如百花齊放層出不窮,直至現在百姓之中還暗暗流傳津津樂道。

皇後娘娘送來的祭品,難怪會引起這樣大的躁動。

前太皇太後的娘家,和皇後娘娘走的近,對於眾人來說,想必極具有沖擊力!

析秋笑笑沒有說話,指了春雁道:“你陪著我在這裏坐著吧!”春雁點點頭,就站在析秋身後,析秋就低了頭去看搖籃裏的鑫哥兒,笑著去逗他說話。

晚上,送走客人大太太便帶著幾個女兒回府,析秋剛出了佟析華的院子,就從角落裏出來一個人,她定睛一看,竟然是宋媽媽!

幾日不見,她似乎瘦了許多,臉上也有憔悴之色,和林媽媽並肩站在一起,正笑容滿面的看著她們。

“太太!”宋媽媽上來和大太太行了禮,又轉身和幾位小姐見過禮,走到析秋面前笑著喊道:“六小姐!”

析秋眉梢一挑,飛快的看了眼大太太,她臉上就露出驚喜的笑容來,上去攜了宋媽媽的手,淚睫於盈的道:“宋媽媽,您這兩天可還好,我讓春雁去尋您,可總也走茬了!”又上下看了宋媽媽:“你可是瘦了,快隨我回去吧!”滿臉的遇見親人開心的樣子。

大太太眉梢一挑,拿眼去看宋媽媽,宋媽媽心裏正暗暗納悶,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六小姐給她示好,她若不順著臺階下來,還不知她何時能回府呢:“奴婢沒事,奴婢就是想小姐了。這幾日陪著林媽媽忙著大姑奶奶的事,也不得空來給您請安。”

析秋就點點頭,說話聲略提高了點:“大姐姐的事才是當務之急,您做的好也是我的面子不是!”宋媽媽就點頭不疊,但心裏卻開始發毛。

六小姐這樣讓她覺得有點奇怪,可哪裏奇怪她卻一時又說不上來!

這邊佟析言等的有點不耐煩,就催析秋:“快點說,可別讓母親久等了!”

析秋就點點頭,拉著宋媽媽道:“您累了些日子了,和我坐一輛車吧。”又去看佟析玉:“八妹妹不介意吧?”

佟析玉正要說話,大太太卻停了腳步,回頭看了眼宋媽媽,又去看析秋,忽然出聲道:“也別急著回去了,你那裏也沒事,林媽媽這裏又忙不過來,還是留在侯府幫幫林媽媽,也算盡了一份孝心。”

析秋詫異的擡起頭去看大太太,又迅速垂下頭,依依不舍的放開宋媽媽的手,叮囑她道:“那您保重身體,若是少了什麽,就讓春雁告訴我,我來時給您帶過來!”

宋媽媽錯愕,林媽媽雖然忙,可她手下也有許多婆子丫頭,又有秋萍秋露得力的相助,她留在這裏又不熟悉侯府,根本幫不上忙,這一點大太太是知道的,可為什麽還要讓她留下?!

她不知道,析秋卻是知道,宋媽媽留在侯府這兩日,又日日跟在林媽媽身後,必然知道許多不該知道的事情,若是房媽媽便是無妨,可是宋媽媽是她房裏的媽媽,她適才又表現出與宋媽媽這樣親近,以大太太的多疑,必然會懷疑宋媽媽會不會把佟析華的事告訴她。

宋媽媽她那邊是留不得了,她卻又不能直接動,唯有借了大太太的手去處理!

“走吧!”大太太頭也不回,便由房媽媽扶著拐了彎出了院子,析秋就滿目不舍的看了眼宋媽媽,由春雁扶著跟著大太太走了出去。

獨留下宋媽媽楞在當場,林媽媽朝大太太蹲身行了禮,就起身冷笑著推了推宋媽媽:“走吧,還有活兒!”說完,就當先轉身回了院子,宋媽媽搓著手只能跟著林媽媽往回走。

等回到府裏,梅姨娘早早的侯在二門口,見大太太回來,就殷勤的迎過來,親自扶著大太太一路去了正院:“知道您忙著,定是也沒顧得上吃飯,這怎麽能行……”她一邊說著一邊親自給大太太打起簾子來:“奴婢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,您好歹吃一點,這喪事前前後後還有許多事,您若累壞了身子,我們這一大家子人,可怎麽辦!”

大太太就嘆了口氣,撫著額頭道:“華兒福薄,我又不放心鑫哥兒,怎麽能吃得下!”梅姨娘又為大太太換了外面的褙子,穿了件家常的對襟褙子,扶著她去凈房,用帕子圍在她胸前,又褪了手上的鐲子,頭發的發釵,拿了胰子凈手又換了水,為大太太凈了面,才又扶著她出來,坐在梳妝臺前,取了凝膏香露為她抹在臉上手上,輕輕按摩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,又轉到大太太身後,給她捏了肩膀手臂,正要蹲身去給大太太脫鞋捏腳,大太太攔住她:“你在家裏也忙了一天,快歇會兒!”

析秋看著梅姨娘這番作態咋舌不已,平日裏梅姨娘也會日日來大太太這裏走動,服侍大太太吃飯,可並沒有看到她這般作態,仿佛要把大太太供起來才能安心一樣。

“我不累!”梅姨娘還是為大太太換了鞋,又扶著她坐在桌子前面,替大太太呈了一碗雞湯當歸木耳的小米粥放在大太太面前:“奴婢熬了三個時辰,你嘗一嘗,說是補氣寧神的。”她說完這些,這才想到房間裏還站著佟慎之等兄妹,就紅了臉對佟慎之道:“幾位少爺,小姐也來吃些吧,奴婢熬了許多!”

佟慎之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,佟析言不屑吃,佟析硯沒有心情吃,析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佟析玉不敢吃……至於佟敏之在外院早就吃的飽飽的。

沒有人捧場,梅姨娘尷尬的笑了笑,大太太就擡頭看著佟慎之問道:“可寫了信告訴你父親?”佟慎之就點頭回道:“昨日信便去了,想必要明日才能收到。”

大太太點點頭又問道:“你姨母那邊呢,可去了信?”佟慎之則點了點頭:“信一起出去的,山東近又是兵部的郵道,今日應能收到。”大太太聽完就揮著手道:“你們也都累了一天,各自去歇了吧!”

佟慎之就帶頭朝大太太行了禮,帶著兄妹幾人依次出了門,又在院外各自散了,析秋就和佟析言,佟析硯,佟析玉回了西跨院,又在角門邊和幾人分了手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一進門,析秋便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喜蛋,她笑著走過去,拿著喜蛋去問春柳:“是司榴的嗎?”春柳就點頭道:“你們早上走後送來的,來旺家的……不,來媽媽說府裏這樣的情勢,就不張揚了,就幾處要好的婆子那裏送了,還有就是六小姐,夏姨娘和七少爺各處拿了些。”

析秋就點點頭,大太太如今心情不好,還是收斂點的好!

春雁把桌上的東西收好,卻低著頭站在房裏沒有出去,析秋就笑看她又轉頭去喊司杏和春柳:“你們也別忙了,都坐下來。”司杏和春柳面色一怔,就自己端了杌子坐了下來。

析秋又看著春雁道:“說吧,什麽事?!”春雁擡頭看著析秋,訝異她竟然早就知道了,就道:“小姐知道了?”她這麽一說,司杏和春柳更是一頭霧水,析秋就擺手道:“別管我知道不知道,你說出來我們也一起商議商議。”

司杏和春柳也起了好奇心,去問春雁:“你快說,到底什麽事?打啞謎一樣,我們都糊塗了!”春雁就面露鄭重的看了眼司杏和春柳,垂著頭道:“我今天在侯府裏打聽五夫人和藤姨娘的事,還聽到婆子們在議論……”司杏一楞問道:“議論什麽?”

“說大姑奶奶去世前,曾拉著太夫人的手,讓太夫人答應她,等她死後在府裏六小姐和八小姐之間挑一位嫁過去續弦,他們都在猜,最後嫁到侯府裏的會是哪位小姐。”

司杏驚訝的說不出話來,嫁給大姑爺做續弦?若這件事是真的,八小姐還那麽小,那只有六小姐合適了,她想也不想脫口去和析秋道:“小姐,您不能答應啊。”析秋就挑著眉頭看她:“為什麽不能答應?”

“因為……”司杏喃喃的說不出話來,想了半天面色堅定的擡頭道:“若是嫁去宣寧侯府,不等於還是在大太太的掌控之中,這與您一直說的自由背道而馳,所以你千萬不能答應啊。”

析秋無奈的看著她,笑了起來:“嫁給表少爺,就脫離了大太太的掌控?”

“這……”司杏頓住:“可是表少爺對小姐好,又是遠在山東,總比在京城的好!”析秋沒有說話,春柳卻打斷了司杏的話:“表少爺再好,那還有個姨太太呢,姨太太那樣的人不說會不會同意表少爺娶小姐,便是小姐嫁過去,也不會過的順遂的!”

司杏還想辯駁什麽,春雁皺著眉頭看著兩人道:“你們不要爭了,眼下不是小姐想要嫁給誰,而是大太太會讓小姐嫁給誰,說這些……有什麽用!”她說完也不看司杏和春柳,就回頭看著析秋道:“小姐,我們要怎麽辦?”

析秋讚賞的看了眼春雁,點點頭道:“春雁果然長大了,看問題也不停留在表面了。”春雁被誇的羞紅了臉道:“小姐還有心思拿奴婢打趣!”

析秋就端著茶盅喝了口茶:“春雁說的對,並非是我想要嫁給誰,而是大太太是如何決定的?!”以她對佟析華和大太太的了解,若是太夫人真的答應在她和佟析玉之間選一個嫁去侯府,那麽那個人必然不會是她。

並非因為大太太不滿意她,而是因為佟析玉比她更合適。

一個還有五年才及笄的孩子,嫁去侯府裏能做什麽,除了去照料鑫哥兒就是無論何事都要回來求大太太的意思,佟析玉又是那樣的性子,這樣一來大太太不但能處處了解鑫哥兒的動向,甚至能通過佟析玉的手,伸到侯府裏去!

這才是大太太和佟析華最終的意思。

司杏向來不笨,經析秋點撥之後,突然就便清醒過來,她看著析秋露出驚恐的表情來:“小姐的意思是說,若是大太太定了八小姐,那麽大太太就不得不盡快把您的親事定了,畢竟長幼有序,八小姐總不能越到您前頭去!”

析秋就認真的點了點頭,司杏就噤了聲沒有說話,春雁就和春柳對視一眼,小心翼翼的看著析秋道:“小姐,您為什麽不……”小姐為什麽不去爭一爭,大姑爺雖是續弦,可是小姐若是過了這回,再想尋到比大姑爺更合適的人,那就是難如登天了!

春雁覺得,嫁去蕭家是眼下最好的選擇,最重要的是,總不能讓小姐任由大太太擺布,隨隨便便就嫁了吧?!

析秋垂了眼睛,忽又擡起頭來,對春雁道:“你明天也不用跟著我去侯府,等我隨大太太離開,就絞了太夫人送的金頭面,拿去換了銀子,去普濟寺裏為大姐姐點一盞長明燈。”她說著一頓,又將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荷包交給春雁:“見到普寧師太,就把這個荷包給她,旁的什麽也不要說。”

春雁露出驚訝的表情來,小姐什麽時候和普寧師太有過來往?她接過荷包就朝析秋點頭道:“奴婢知道了!”

析秋就沈了臉沒有再說話,想到她和普寧師太最後一次見面,還是上次在普濟寺的後山裏,她們擦身而過卻沒有機會說話,不知道過了這麽久她過的還不好!

司杏拉著春雁出了門,隔著簾子焦急的去問她:“六小姐到底是什麽意思?”

春雁就喃喃的搖了搖頭!她若是能猜到小姐的意思,她就不會這樣著急了。

司杏就嘆了口氣:“若是大太太真的定了八小姐嫁到侯府去,隨便為小姐定了親事,怎麽辦?”她看著春雁道:“我出去一趟,若是小姐問起來,你替我遮一遮。”

春雁沒有答應,反而拉著她道:“你別去尋表少爺,即便尋到他又能怎麽樣?難不成你真以為姨太太會願意讓表少爺娶小姐?”那比小姐爭取嫁入侯府還要容易許多!

司杏就洩了氣,悶悶的坐在門外的杌子上,和春雁兩人久久沒有說話!

又過了兩日,大老爺和姨太太都回了信,姨太太說這幾日就會上路趕過來,至於大老爺,則因為朝廷派了巡撫去巡視,如今正到了湖廣永州地界,他一時走不開,遂定了三月初的啟程,大太太收到信沒有說話,房媽媽就小心翼翼的安慰她:“大老爺也是身不由己,您也體諒他!”

大太太將信扔在地上,紅了眼睛道:“華兒生產時他便沒有回來,後來又臥病在床他依舊沒有回來,如今華兒沒了,他還是沒有回來……我真不知對於他來說,是家重要兒女重要還是他的官位重要!”

都說勸和不勸離的,房媽媽沒有說話,大太太又含怒說了許多話,等她發洩了一通,房媽媽才笑著把茶遞給她,大太太就嘆了口氣道:“我也知道如今最要緊的事,不是析華的後世,而是她臨終前托孤的事,如今大老爺不回來,那只有等姨太太到了,我再與她商量。”

房媽媽知道,大太太要商量的事並非是她難以抉擇,而是有事要讓姨太太去辦!

五日後,姨太太到了京城,大太太早早得了信在家等她,兩人關著房門說話,姨太太就迫不及待去問大太太:“姐姐,您信中說太夫人答應讓您從府裏兩個丫頭中挑一個去續弦,可是真的?”

大太太就點點頭,姨太太一楞便是滿臉喜色,畢竟多了一個像侯府這樣的連襟,對於她來說是好事。

“那姐姐是如何決定的?定了誰?”

大太太沈吟了片刻,並未回答姨太太的話,而是問道:“我托了陳夫人去幫忙打聽,京城裏可有適齡的公子,一時半刻也不會有消息回來,叫你來,就是想知道,山東那邊可有合適的人家?”

姨太太一怔,轉眼之間就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:“您定了八丫頭?”大太太就點頭道:“我和析華的意思一樣,八丫頭年紀小,嫁過去這三五年也不能圓房,只能一心一意照顧鑫哥兒,有她在侯府裏守著,我也能放心些!”

姨太太皺了眉頭,抓著大太太的手:“侯府那邊也同意了?”大太太就搖頭道:“最近一直忙著析華的後世,哪有心思去說這些,只等過些日子析華的遺體入了土,再與太夫人說這事。”她一想到,自己女兒含恨而終,卻讓別人的孩子去享受她留下來的榮華富貴,她的喉嚨裏就猶如卡了一根刺,便是想一想也覺得難受!

姨太太就不讚同的搖著頭道:“姐姐,恕我直言,這件事恐怕只能是你們一廂情願,您想一想,如今侯府子嗣單薄,要的就是兒媳婦年紀大些好生養,依我看就是六丫頭的年紀也小了些,太夫人又怎麽會答應,讓八丫頭嫁過去呢!”

這些道理姨太太能想到,大太太何嘗想不到,所以她才遲遲沒有去和太夫人談這件事,她也遲疑過,六丫頭比八丫頭機靈,做事也沈穩些,把她嫁到侯府只要她沒有異心,對於鑫哥兒的成長來說可能更穩妥,可是六丫頭今年十三歲了,再過個一年就很有可能生下子嗣,她就是平日再聽話,可一旦有了自己的嫡子自然就會生出旁的心思,她又是鑫哥兒的嫡母,若是想動點手腳那簡直易如反掌!

她不能拿鑫哥兒的未來去賭六丫頭的忠心。

“這件事我會去和太夫人談,我有法子讓她們答應!”

姨太太知道自己姐姐的個性,縱然心裏有許多話,也收了話頭沒有再說,而是提起析秋的婚事:“既如此,那麽六丫頭的婚事要早點定了才好,一來侯府沒了多餘的選擇,只能定八丫頭,二來,長幼之序,六丫頭總要先訂了才好!”

大太太就讚同的點點頭,姨太太忽然眼睛一亮,就道:“你問我可有合適的人,我倒真想到一位!”

大太太挑著眉頭笑看著她:“快說說。”姨太太就故作神秘的道:“姐姐可記得洪大人?”大太太就點點頭,原來徐大人的上司,原山東布政司!

“那位洪公子去年年中成的親,可今年年初那位洪少奶奶就得了病去世了,如今洪大人正滿山東的,給他兒子尋填房呢。”大太太就露出懷疑的目光來:“這才半年,怎麽就去了?”

姨太太就嘆了口氣:“那也是位福薄的,出身也不好,是萊州一位姓丁縣令的千金,還是嫡出的,只是母親去世的早,就由繼母做主嫁給了洪公子,若說丁家比起洪家來,那就是一個猶如天上一個譬如地下,那位丁小姐才過去也還好,日日安分伺候公婆,可不知怎麽了,才過了幾個月就鬼迷了心竅,和暫住在洪府的一個姓柳的童生暗生情愫,竟卷了金銀打算私奔,可沒等他們逃出府去,就被人發現了,那丁小姐和那位柳公子一見逃跑無望,竟雙雙投了井!洪大人面子上掛不住,就對外宣稱丁小姐是因病亡故!”

大太太就點點頭,道:“原來如此!這種小戶人家出來的女兒,又是早年喪母的,便是嫡出教養上恐怕還不如大府裏的丫頭來的正派,能出這樣的事,也不奇怪!”

“正是這個理!”姨太太就點頭道:“如今洪大人就想尋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,和以前一樣嫡庶不論,只要品行端正即可!”

大太太就露出嘲諷的笑容來,憑如今的洪家的家勢,洪公子是殘疾又是續弦,還有資格提出這樣的條件來!

“姐姐,依我看洪家如今雖不如從前,但好在家境殷實,嫁過去也能衣食無憂,莫說庶女,就是嫡女選親事又有幾個能挑到這樣的人家,如今時間又緊,六丫頭能等,八丫頭的婚事可等不得!”

大太太動了心,當務之急要先穩了侯府的婚事再說:“你可要去信去探一探洪府的底?或是去問問楊夫人?”

姨太太胸有成竹的擺擺手道:“不用問,洪大人必定十二分的滿意,以如今佟府的門第,洪府可算是高攀了,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!”去年三小姐沒有說成,到如今洪大人都不和徐府來往,依她說不來往也無妨,如今徐府難道還要靠洪家不成,可是徐大人卻是一根筋,說洪大人對他有恩,此恩不報他便是死了也不會安心。

姨太太這才時時將洪公子的事掛在心上,想為他們尋門尚好的親事,了了徐大人的一樁心願!

去年因為此事和她們姐妹鬧的不快,沒想到兜兜轉轉她們竟又重提了這門親事。

大太太沒有說話,卻也覺得這門親事可行。

第二日大太太和姨太太留了幾個孩子在府裏,便結伴去了侯府,來來回回數日,到了三月底大老爺並沒有如期而至,大太太去問佟慎之,佟慎之回道:“說是巡撫去了寶慶,要大老爺陪同,大老爺推辭不過只得去了!”

大太太聽著沒有說話,等佟析華發喪入殯,太夫人便正式下了帖子請大太太過府。

大太太和太夫人一番寒暄,等吳媽媽上了茶又退了出去,太夫人便開口道:“你我做親家也近十年,兩府來往也親近,即是有關兒女的事,我也就直接說了。”她說著一頓,看向大太太,見她點了點頭又道:“析華自打嫁進侯府,我便對她視如己出,如今她撒手而去留下鑫哥兒身子不好又還小,她臨終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,所以我答應她,在佟府的六小姐和八小姐之間選一位做續弦,這件事親家太太也知道,如今析華入土為安,我們雖不著急成親,但還是先把親事定了再說。”最近侯府裏,來來往往的女眷,有多少人盯著宣寧侯夫人的位子,光是提親,暗示者就不下數十位,這親事她即是答應了,就不會又反悔,未免夜長夢多惹人詬病,還是定下來的好!

大太太沒有異議,就讚同的點頭:“太夫人說的在理,我也正是這個意思!”

“正好!”太夫人笑道:“我也請了錢夫人做我媒人,若是親家太太也這麽想,那便選定了日子,讓她上門去提親!”

這麽說,太夫人已經定好了人選,今天來並非是商議人選的?

大太太楞住,就端了茶盅喝了口茶道,笑著道:“日子由您定,只是能不能稍稍晚幾日,這幾天府裏的六丫頭的親事也定了下來,同時忙兩個丫頭,我還真有些忙不過來!”

“六小姐?”太夫人面色一變:“親家太太為六小姐定了親?”大太太仿佛沒有明白太夫人的意思,就笑著道:“可不是,是原山東布政司洪大人的嫡子,去年就提了提,我卻是舍不得六丫頭年紀小,想再等一年,沒想到今年析華又……”她說著用帕子抹了眼角:“即是八丫頭要嫁到侯府來,那六丫頭的婚事也等不得了!”

太夫人用不認識的眼神去看大太太,心裏便窩了一股火,當她侯府是什麽地方,想嫁誰就嫁誰?那八小姐年紀這樣小,難不成真要延亦等她五年?

莫說延亦能不能等,就是侯府如今也等不得,鑫哥兒的身體她心裏清楚的很,能不能活著成人還是未知數,如今子嗣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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